我有一个在某县委机关干了五年的朋友,已经熬到副科级了,离正科级只有一步之遥。却突然说不干了。在县里干一辈子,弄好了也就是个正科级。熬到副县长或更大的官简直是凤毛麟角。您别小看这正科级,在县里那个环境,那和北京的正局级也差不了多少。工资基本不动,老婆基本不用,白吃白喝白拿白玩,除了得看书记、县长的脸色,其它的都不在话下。我不解地问他:为什么?他深深叹了口气说,我受不了那个累。嘿!我就不明白了,难道比农民锄地、打坯还累?他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,用手指着心脏的部位“这儿累”。下面是他对我说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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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~) X( \9 y4 B ~- z8 a 刚到县委去的时候,是托一个在交通局当局长的远方亲戚,给方方面面的人送了五千块钱的礼,人家才同意的。先是安排我在打字室里打字,说是锻炼一下。那可真是锻炼人,几乎每天都从早忙到晚,哪个部门都有文件,哪个部门都要开会布置工作,领导的讲话一打就是十几页二十几页。要是赶上开“两会”(指每年一次的人大、政协例会),那更是连夜滚,根本休息不了。我在打字室呆了两年,这两年的打字量怎么也得相当于几百部的长篇小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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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W' z5 O! a/ J7 x3 j# m 后来,我被调到了研究室,写了一年材料。第四个年头给一个副书记当秘书。大家都知道,秘书出官,我虽然跟的是个副书记,也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(跟书记的也是副主任,但他是正科级研究员)。说实话,这么干下去,我将来弄个正科级也没什么问题。可不知怎么回事,心里总有些恍惚。4 h3 W7 E( W. O" l. B1 ]'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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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的官架子大,脾气坏,你稍不留神就挨训。从饮食起居到开会、下乡,你必须形影不离,跟过去中央首长的警卫员一样,甚至是有过之无不及。除了给他写讲话材料,你还得给他打水打饭、洗衣服。在家里你怎么伺候爸爸,在这里你就怎么伺候他。他一出办公室,你得拿好水杯、公文包走在前面,给他打开车门,保护他上车。在任何时候,都要保证水杯里的水是满的。领导下乡的时候,你还要会掌控局面,一旦领导找不到词了,你得随时提醒,还要不留痕迹,不能让领导尴尬。你要领会领导意图,他想干什么,你要心领神会。他想干又不好说的事,你要帮他说出来,还要随时准备替他背黑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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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X. _* n) H2 {$ o$ E) \. { 当这样的官,心里得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债呀?这种累是别人没有办法想象的。这就是我要追求的未来吗?仅仅是看到别人这样干,心里已经承受不了了,以后我还能干这样的事吗?我想好了,和你一起去教书,找一个干净的地方,踏踏实实地干点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事。文 / 杨泽久 |